“這……”高修儀左顧右盼，諸人盡皆是觀望狀態，稍緩後說道，“伺候過沈婕妤的侍女也並非是這獨獨的一人，聽不得她的片面之詞，沈家縱然是膽子再大，也斷然是不敢做這欺君滅族之事。嬪妾以為，當調動司官局當年的記錄出來，以及，去請沈夫人入宮。”

吳淑儀搶先道，“高修儀說得倒是輕巧的很，司官局堆壓了那麽多文書，如何在短時間內搜出來？況且，那文書也不見得能說明什麽。”

如此一想。

也是這個理。

若是趙紙鳶所言句句是真，那麽沈家便是早就做了準備。

眾人紛紛細說，各有看法，帶著質疑的眼神時不時掃過沈容姬，到底依然是吳淑儀帶了個頭。

“嬪妾以為與高修儀不同，應當先撤下沈婕妤的職事，司寶局暫時由潘淑妃管理，等到事情查清楚了，屆時再行處置。”吳淑儀微笑道。

沈容姬直視面露驚愕神情的潘淑妃，笑著問道，“不知淑妃想要如何處置嬪妾？”

前頭還在氣勢雄渾的質問趙紙鳶，轉眼之間，又像是承認了這樁罪行，饒是替沈容姬說話的高修儀都有些懵了。

鳶華興奮得起了一下身子，食指戳著沈容姬的臉，喊道，“婢子沒有撒謊！她自己都承認是庶女了，這可是欺君大罪，理應斬殺，萬萬不能縱容！”

“放肆！”

一聲呵斥。

嚇得諸人哆嗦了一下。

沒料想潘淑妃為何陡然發怒，聽得她說，“規矩是怎麽學的，爾等入宮多年，在陛下和太妃面前也敢大呼小叫，成何體統！”

“婢……婢子不敢。”鳶華立即磕頭道。

一旁的趙紙鳶忽覺頭大，這個女人真真是個蠢貨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，也不過過腦子。

“德音，掌嘴讓她們吃個教訓，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樣子，主子再有不是，也輪不到她們來指手畫腳的。”潘淑妃接連對著沈容姬說道，“沈婕妤且先坐下聽著便是。”

楞了一下，沈容姬緩緩施禮退回到了座位上，餘角瞥到鳶華偷偷瞥來帶有敵意的視線，心中竟是無感。

倘若是在從前，怕是會恨其不爭，心思雜亂。

劉義隆一直皺著的眉頭愈發深陷，壓低的聲音中隱藏中一股強烈的怒火，看著被掌嘴的趙紙鳶二人道，“承林，傳沈王氏迅速入宮。”

“是。”承林道。

聞言，沈容姬的稍稍放下。

“陛下！嬪妾以為沈婕妤已經沒有資格繼續管理司寶局，九司職責重大，還是換其他能人吧，否則難以堵住悠悠之口。”

早就看不順眼的吳淑儀面色不佳，見劉義隆站在沈容姬這一邊，忽略了她們這些老嬪妃，心中更是對沈容姬恨得牙癢癢。

越說便是越氣憤和激動。

全然沒留意到潘淑妃使了眼色。

“嬪妾不服。”

“吳淑儀哪兒不服？”沈容姬語氣平淡，實在是看不出窮途末路之感。

見沈容姬接話了，正想回懟人的劉義隆冷靜了下來，看向吳淑儀的眼神冰冷至極，旁邊的潘淑妃匆匆一瞥便裝作沒瞧見了。

吳淑儀猛地一拍扶手，起身走了幾步，俯視道，“我什麽要服你一個婕妤？黃奶婆之事，你沈婕妤張口就來幾句人家伺候不好十一皇子，仗著陛下寵幸，得了一個劉奶婆。打發人家走了。”

“我這罰個做錯事的掌事姑姑，不過是跪了一會，委屈得什麽似的，你沈婕妤能耐，竟是把人給我搶了。”

“再是繆姬公主管理司寶局部分事宜時，你看不慣人家繆姬公主行事也就罷了，憑什麽拿一個宮娥來撒氣，輕易杖殺人命！”

說得是口沫橫飛。

就差戳著沈容姬的鼻梁骨來罵了。

細細理會，幾件事確實是與吳淑儀有關，沈容姬暗自震驚不自覺中與吳淑儀掛鉤了那麽多事，可謂是冤家了。

“黃奶婆行事欠妥，不用她便是不用了，吳淑儀舍不得親戚離宮大可以招攬進自己的司衣局做事，何必死磕著我呢？”沈容姬反問道。

吳淑儀氣得渾身發抖，話都說不利索，“你……胡……攪蠻纏！”

眼瞼輕合，輕嘆了一口氣，沈容姬說道，“你罰了潤止是你的事，不用她了也是你的決定，難不成我還用不得一個沒主子的宮娥了？”

“婢子是自願追隨沈婕妤的，婢子願意接受懲罰。”潤止下跪附和道。

沈容姬忽而板著臉，語氣頗為生硬，道，“杖殺小巧一事，沒想到吳淑儀居然還記掛在心裏啊，可惜沖撞主子壞了規矩，下了命令的也不是嬪妾啊。這事您該找潘淑妃去才對啊！”

話音方落，那語調和神態在吳淑儀看來，實在是嘲諷至極。

潘淑妃道，“此類風氣不可長，吳淑儀對此有疑惑，待會可與我細說，速速退下。先處理沈婕妤和徽音殿的事。”

“嬪妾知曉。”牙齒咯咯作響，將司寶局收入囊中之物怕是得斷了念想，吳淑儀惡狠狠地瞪了眼沈容姬。

心中對潘淑妃也一並不滿起來。

大堂逐漸安靜，沈容姬見此繼而說道，“跟過嬪妾的人不多，司寶局八兩溺水身亡，阿春已經離職，至於新上任的大宮娥綠福，跟嬪妾的時間不足一個月。這幾位皆是不足以做證人，建議陛下先行審訊趙紙鳶等人。”

仁安太妃緩緩說道，“沈婕妤說的不無道理。徽音殿走水一案疑點重重，一共涉及三處，此人是如何潛伏進司寢局，如何縱火的，如何帶走各宮侍女的，又是如何成功逃脫而出的？暫時不得而知。”

隨著一眾嬪妃聽審的茶全和陳仲弓二人頭皮發麻。

涉及司寢局，他們難逃幹系。

陳仲弓出來說，“在司寢局做事的人一律是經過重重篩選，脫穎而出，奴婢從未見過此人，更別說是配合她行兇了。”

“司寢局所記載的檔案中也查無此人。”茶全道。

接觸過趙紙鳶的就那麽幾夥人。

沈容姬猜想燕歌軒可能出於某些原因不為宮裏人所知，許是刻意隱瞞，便也沒有莽撞提起，倒是司寢局查無此人不大可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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